第1話 魔王與騎士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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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自十九世纪义大利魔术师，亚伯特·里加诺着作『魔王』一书】

达成这项惊世创举的人，我称他们为『弒神者』。

诸位读者，也许有人觉得这个称号名过其实，或者认为我的记录过于夸大。

不过，我要再次重申。

弒神者是霸王。

他们弒杀了天上众神，篡夺了天神至高无上的神力。

弒神者是王者。

他们拥有弒神得来的权能，世上无人可以支配他们。

弒神者是魔王。

世上所有人类，没有人能与他们抗衡！

某个朗朗云天的春季早晨。

亚蕾莎走在一片晴朗的五月蓝天下。可是，年仅十三岁的她，从昨夜就一直心神不宁，她的心境和爽朗二字相去甚远。

「……真希望今天能平静下来。」

走在通往修道院的乡间道路上，亚蕾莎阴沉地嘀咕。

她居住的村落位于义大利中部的托斯卡尼乡下，居民多以农业和林业为生，是一个没有观光名胜的小农村。

亚蕾莎是这个村中平凡的中学女孩。

不过，她有一项亲人和朋友都不知道的才能。

而现在，帮助她这项才能萌芽的场所——修道院就快到了。那是一栋石造的小型古老建筑，据说是在十二世纪建成的。

「早安、桑卓，我这就帮你準备食物喔。」

亚蕾莎对一只趴在修道院前的狗狗打招呼。

那只狗是灰色的大型犬——西伯利亚哈士奇。桑卓一听到有食物，立刻起身乖乖坐在地上等待。

山卓身上没有项圈或锁链，完全是自由之身。

亚蕾莎从包包里拿出饲料和容器，顺便问山卓一个问题。

「……地下的情况如何？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她用对待人类的方式询问一条狗，一般的狗根本不可能回答她。

可是，山卓——这只守护修道院的『使魔』摇了摇头。

山卓做出了否定的动作。魔术的恩惠，让『他』超越了狗这种动物的极限。回答这点程度的疑问，对他来说纯粹是家常便饭。

「那么，地下的神明乎静下来了吗！？」

亚蕾莎怀抱期待，不过她的疑问又被否定了。

换句话说，情况比昨天更糟糕了。亚蕾莎叹了一口气，山卓大口吃着饲料，不到两分钟就全吃完了。

吃饱后，山卓漫步离开现场，不晓得是否要去散步。

亚蕾莎也没有阻止他离开，山卓是一只很聪明的狗。只要用『呼唤』魔术，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没错，魔术。这就是亚蕾莎的秘密才能。

她有超越常人的咒力，以及理解魔道睿智的天赋，当初，管理这间修道院的老修士发现她的才能，并且教了她几项初级的魔术。

对方是一个奇妙的老人，独居在村落外围的小修道院。

老人曾经偷偷告诉亚蕾莎，他不只是普通的修道士，还是一个罕见的『魔术修道骑士』。

圣职者身负魔术，这不是亵渎上帝吗——？

亚蕾莎心里这样想，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毕竟要不是这位恩人的指点，平凡的亚蕾莎也不会知道自己有这项特别的能力。

有一次，老人还告诉亚蕾莎一件事。

「过去，有一种被喻为异形之兽的古老天神……这座修道院建立的用意，是要隐藏祭祀这个神明的地下洞窟。所谓的异形之兽，也许是指恐怖的兽之女神。」

「兽之女神？」

「嗯，你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号……关于她的信仰习俗已经失传很久了。总之，她是古老而强大的女神，真希望异形之兽永远长眠不起。」

「那个神明有可能苏醒吗！？」

亚蕾莎忍不住询问。

她心里很好奇，天上除了耶稣基督以外，还有其他神圣的天神吗？

年老的修道士——不，这个神秘的修道骑士点点头说。

「没错，他们『不顺从之神』一逮到机会，就会轻易降临人间引发灾祸，带给我们人类极大的苦难。」

这位阐述神明可能降临的老人，在三个月前去世了。

死因是寿终正寝，发现他安祥死去的人正是亚蕾莎。她是在某个礼拜天清早，和平常一样到修道院时发现的，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葬礼也办得相当低调。

老人死后，亚蕾莎每天打扫修道院，照顾老人遗留下来的使魔山卓。

直到半个月前，她感觉修道院下方有不祥的气息。

修道院下方——也就是地底下。

亚蕾莎很自然地想起老人提过的『神』，她刻意忽视不安，继续过自己的平凡生活。

就在一个礼拜前，她在礼拜堂的玛丽亚雕像后面找到暗门。

这尊玛丽亚雕像莫名地漆成了纯黑色。后方的墙壁轻轻一推，就能往里面前进。

……墙壁后方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亚蕾莎走下楼梯，下面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她没有勇气再往里面走。漆黑的地下空间很恐怖，而且里面似乎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

那种吼叫声时而像狗吠，时而像马匹嘶鸣。

有时又像小鸟的啼叫声，或是完全无法判断的野兽嘶吼。总之，亚蕾莎从来没有听过一样的叫声……

亚蕾莎赶紧跑上楼梯，回到礼拜堂中。

她拿胶带严密封死暗门，不过每次当她聚精会神，就感觉到地下有一股强大的咒力。

最糟的是，那股咒力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

明天——明天咒力一定会沉静下来。

这一个礼拜，亚蕾莎一直相信情况会好转。应该说，她说服自己相信。不料，今天一早进入礼拜堂，她就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现在，她根本不用聚精会神也能察觉异状。

一进入礼拜堂的瞬间，她就感应到地下涌现的强烈咒力波动，身体也非常不舒服。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强大的咒力。

「这种情况，代表神要苏醒了吗？」

心生惧意的亚蕾莎一个人喃喃自语。

这时，外面传来了狗叫声，是山卓在吠的声音。

亚蕾莎走到修道院外，那只散步完的使魔吠个不停。一般人顶多以为那纯粹是狗狗不安分的反应吧，亚蕾莎连见习魔术师都比不上，但好歹也具备一些魔术知识，她很快就发现山卓想传递的情报了。

「咦？有人掉进亚诺河了？」

看来山卓刚才是到河岸散步了。

「是一对男女……啊，他们都游到河岸啦，太好了。咦！？男人身受重伤！？糟了，要快点救人才行！」

亚蕾莎大吃一惊，立刻冲去救人。

她一方面担心受伤溺水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想逃离礼拜堂。

爽朗的春季早晨，望去湛蓝的天空缓缓飘过五月的云彩。

不过，草薙护堂的心境一点也不爽朗。

这也很正常，一个小时前他还在熬夜追击神秘怪物。打完怪物又掉进河里，在浮木上漂流了几十分钟。

直到刚才，他好不容易被拉上岸。

况且，他还受伤了。

掉进浊流后，他的左肩和背部受到严重的割伤。

拖着重伤的身体在水里长时间漂流，护堂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和生命力，也一起随着血液逐渐流失了。

总之，他侥倖生还也是事实。

「我……我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事了……」

「不是好像喔，护堂。你的确很习惯这种冒险了。」

护堂忍着疼痛抱怨，他的『伙伴』给了一个很乾脆的答案。

这位伙伴叫艾莉卡·布兰德里，是一位有着火红金髮的美少女，然而她的美貌不光是面容姣好这么单纯，她身上的霸气与才气才是她华丽又醒目的原因。

「前不久，你才在萨丁岛击败乌鲁斯拉格纳……现在就拥有傲视天下的魔王风範了，这点我敢跟你保证。」

「我才不需要这种保证……话说回来。」

护堂瘫坐在河岸上说。

「这次我能活下来，也是多亏你，谢啦。」

这是他对艾莉卡的诚挚谢意。

护堂意外成为『弒神者』的契机，是在义大利南部的萨丁岛击败古代波斯战神（！）。

那时候，如果没有艾莉卡相伴，护堂绝对活不下来。

其后，护堂在西西里岛决战古代地中海的天空神梅尔卡特，也是费尽心力才逼退对方。在米兰对上义大利的同类——同为弒神者的青年萨尔巴特雷·多尼，更是想方设法才战到平手的局面。

护堂得以克服这些战斗，全赖艾莉卡的协助。

……不可否认的是，这次护堂惹上的麻烦也全是她害的。是她说托斯卡尼有鳗鱼型的大怪物出没，强迫护堂一起去确认是否有神降临。

话虽如此，她终究是护堂的救命恩人。

掉进河里的不光是护堂，艾莉卡也同样湿透了。那是她要拉护堂上岸时，主动跳进河里弄湿的，为了拯救护堂，她甘愿以身犯险。

二人看着流经眼前的亚诺河。

乍看像一条略微宽广的溪流，景緻十分美丽。

这是一条横亘托斯卡尼的大河，不过这一带刚好位于山岳地区，河面并不是很宽广，他们所在的岸边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要是在日本，想必是很适合享受钓鱼乐趣的景点。

「这一条河，也有流经佛罗伦斯对吧？」

「没错，顺游而下应该能抵违百合之都佛罗伦斯，再往下就是以斜塔闻名的比萨，最后流入第勒尼安海。」

艾莉卡列举的都是托斯卡尼特别有名的古都。

听到这些耳熟的地名，护堂有感而发。

「幸好我们不必来一趟漂流之旅啊……」

「不过，你的生命力异常坚韧，一定可以完成这趟旅行，不用担心中途溺死吧？」

全身湿透的艾莉卡表情很认真，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护堂有些难以接受。

确实，草薙护堂获得了生命力旺盛的肉体，以及「应该」淹不死的韧性，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个人类，人类是没办法这么乱来的。

护堂突然感觉到寒气，身体也抖了一下。

浑身湿透外加受伤失血，他的体温下降得很严重。

「总、总之，我们得先準备替换的衣服……附近有什么城镇吗？」

「这里很偏僻，没有城镇喔。不过，附近似乎有人居住。」

「那我们去买衣服吧，或是拜託别人给我们几件。」

护堂强忍伤痛，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不过，他的双腿使不上力，失血和耗力太严重了。艾莉卡嫣然一笑，她不是在嘲笑护堂痛苦的模样，事实正好相反。

护堂猜出她的意图，表情显得非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