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速人的每一天都很忙碌。
校门刚开的早晨,滕田晴美一脸睏倦地起进了学生会用的会议室。
早上好,池同学。
眼镜怪人笑着回应道:
早上好,藤田同学。
他现在除了一年二班班长这个等同于正义英雄代名词的头衔外,还多了一个学生会干部(没有特殊职位的人都被这么称呼)的头衔。为今天早上的会议作準备,也是其中的一项工作。并非学生会干部的藤田之所以也来了这里,是因为副班长有义务协助班长兼学生会干部工作的缘故。
市立御崎高等中学的学生会,基本上都是通过推荐和信任投票来决定其干部成员的,
在每年一度的清秋祭中,把各班的班长作为运营委员召集起来,从其中的一、二年级学生中挑选出有资质的人推荐到学生会,然后由普通学生来进行信任投票这就是学生会干部的挑选方式了。
在御崎高中的这种独特的猎头政策中,池速人成功地得到了提名。他在清秋祭过后,就马上获得了学生会的干部推荐,通过投票而得到了信任(因为十有八九都不会被否决,所以在获得推荐的时候就已经等于被决定下来了)。
自那以后的两个月里,他从班里的眼镜怪人摇身一变,成了规模更大的全校的眼镜怪人,大大发挥了他的专长。换句话说,也就是被当成了能轻鬆方便地处理各种杂务的工具。
虽然说这是副班长的义务,但就为了这些杂务,而且还一大清早就把她叫来,老实正直的他首先就道歉道:
真抱歉,这么一大清早的就把你叫来。
现在二年级生也不在,没办法啦。
藤田抬起眼镜揉了揉眼睛。她因为属于文艺部,完全跟晨练之类的无缘,而且还是低血压。不过因为她的性格认真,所以也不是很讨厌劳累的工作。
因为今天不光要準备桌子和椅子,还要分发列印资料,所以我怕只有一个人的话可能忙不过来。
行啦行啦,有什么请您儘管吩咐吧。
在开始动手之后,脑袋也清醒到可以说这些轻鬆的俏皮话了。
会议室里的那些附带脚轮的桌子,本来都跟普通教室一样,摆放成跟白板平等的几条横列。两人现在就把它们重新摆成了学生会开会用的方形。
在作业的中途
把拿出来的椅子排到你那边去吧。
池对来帮自己忙的副班长指示了一项比较轻鬆的工作。
好的好的。
藤田按照他的指示,把跟教室里不同的、附有软垫和胶轮的椅子一张张推上过去。虽然她平时喜欢强人所难和当指挥官,但今天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现在,作为学生会主力成员的二年级生因为修学旅行的关係,正身在遥远的京都天空下。所以把这些工作交託于开始熟悉日常杂务的一年级生去做,也算是一种演习吧。
藤田一边摆着椅子,一边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说池同学呀
嗯?
最近,你是不是有点变了呢?
咦?
突然被问出这种出乎意料的问题,池不由得停下了作业中的双手。
你说我变了,是变了些什么呢?
嗯
被池反问了一句的藤田,却似乎并没有在那句话里面包含着什么深意。她慢悠悠地想着,一边把椅子摆好一边回答道:
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有一些像这种应该由两人乾的工作,你也会说我一个人就行了这类的话吧?这次可是我当上副班长之后第一次帮你的忙耶。
说起来,好像的确是呢。
被藤田这么一说,池才醒悟过来。现在正在做的会议室準备工作,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只要稍微努力一下,自己一个人也完全能做得完。
(我是不是有所改变了呢?)
这一点连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今天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没有二年级学生在,于是产生了自己老是帮别人的忙,这次不如也让别人来帮帮自己的忙这个念头而已本来应该是这样。
藤田把最后一张椅子摆到墙边,坐了上去。接着,她继续接着这个合她口味的话题说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兴奋感,她的声音和态度都显得很有精神。
比如上一次,在我们跟三班闹矛盾的时候,你也没有在一旁说一些正经八百的道理,而是挺身而出挡在双方的中间吧。那一次在女生之间很受好评哦?
她故意强调了一下最后的那部分。
池只是以苦笑回答道:
哈哈,那真是太荣幸了。
几天前,由于一个很无聊的问题而跟隔壁班打起架来的那件事,他当然记得很清楚。
在我看来,不但多管閑事插手别人打架,而且还被揍了一顿,我还觉得很丢脸呢。
池挡在当事者双方的中间,却被捲入其中挨了几下拳脚,对这件事气愤不已的佐藤和田中差点就要搞出个大乱斗来。后来池跟悠二和绪方等几个拚命劝阻,加上最后夏娜厉声一喝事态才总算得到平息。
就算被揍成英雄也好眼镜怪人也好,也不代表什么时候都奏效他当时就把这个结论当作这次事件的教训来看待,可是在别人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那回事啦。大家都说眼镜怪人跑上前线啦什么的,吓了一大跳呢。像这一类需要帮忙的事也一样,你根本没必要客气,直接说出来的话我还觉得更畅快呢。
这种说法,完全符合了藤田那种喜欢爽快麻利地处理各种事情的性格。
池暂且先放下自己所抱有的疑问,率直地接受了她的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以后也可以拜託你吗?
当然可以啦。啊,不过最好不要一大清早哦,我可能起不来。
藤田摆了摆手,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但是你起来好像蛮精神的哦?
是吗?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接着,他们又往摆放好的桌子上派发起列印资料来。
这时候,正在数着列印纸张数的藤田联继续补充说明道:
我觉得呀,以前的池同学呢
嗯?
像浅释祭那时候,虽然你什么都能做,但你把什么事都全部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实在是有种看不过眼的感觉啊。!
虽然说有你帮忙的话,大家也会乐得轻鬆啦,但是
自己也很明白,但即使明白也没有办法改变,那是自己的性格,没有办法池一直都以这个理由来放弃去想。现在被藤田指出了这一点,他不由得呆住了。
女孩子对这方面的反应特别敏感。
啊,我是不是踩中了你的尾巴?
算是吧。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藤田笑着道了歉。然后,又率直地说道:
不过你已经改变了嘛,这不是没问题吗?
这种过于爽朗的性格,既是她的长处,同时也是她的短处。
虽然被别人用话语指出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变化,但是对这一点没有半点自觉的池来说,就只能对如今半吊子的现状慨叹了。
改变了吗看来那种事,自己是完全注意不到的呢。
自我主张也并不是特彆强烈,只要把交给自己的工作好好完成就会更省工夫,那样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有好处。直到现在为止,池都遵从着这种极其单纯的原则看来以后要用过去式来说这些事了池这样考虑着自己的事,无意中吐露出真心话。
不过,我其实也想过要改变自己。
向冷静得连自己也讨厌的自己发出的反抗之音,在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了。
哪怕是一点点也要设法去改变自己的热切希望,或者是因为无法改变自己而感到焦躁的行为至今为止一直在无意识中进行、然而以后应该会有所不同的行为池正考虑这些问题。
藤田则没有想到他会考虑到那么深入。
嗯嗯,如果你想改变的话就改变好了。我觉得如果是池同学的话,即使用稍微强硬一点的做法,大家也还是会跟着你走的哦?
藤田伸出了手指,彷彿在施加暗示催眠似的不住地转动起来。
池稍微想了一下,歪了歪脖子。
真的吗?
当然了。好听,要快点干才行,就要到上学时间了哦!
依然是喜欢硬来的藤田就这样单方面地结束了谈话,开始对付那堆厚厚的列印资料了。
池也无言地照做了。
(我本来打算慢慢等待,慢慢整理自己的心情的不过,如果那样打算的自己发生了改变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似乎已经改变了自己,不仅没有消除迷惘和烦恼,反而变得越来越多问题了。
佐藤启作的每一天都在烦恼。
他今天也还是继续着从半个月前开始的一个并非出于本意的、上学前的仪式。
佐藤家即使在旧地主阶级的人们聚居的旧住宅区里也算是屈指可数的旧家族,他的宅邸和佔地面积,都有着无愧于豪邸的规模。走廊当然也是又宽又长,多亏了白天班的房屋清洁工们的辛勤劳动,在清洁打扫方面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现在,佐藤正在那条走廊最里面的地方,獃獃地站在电话前面。
那电话既没有无线电话那么新型,也没有转盘电话那么古老。
有电话打来佐藤家是很少有的事,而从这里打出去就更少有了。从这样的使用情况来看,并不需要很高的便利性(顺便一提,佐藤自己也没有手机)。记录在上面的号码,除了几个同班同学的号码之外,就只剩下房屋清洁工跟那边联络时用的唯一一个号码了。
他把手放在听筒上。
好!
又喊了一声给自己鼓劲。
然后,他为了拿起那轻轻的话筒,集中了全身的力量。
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结果,他还是放开了手。
佐藤每天早上上学之前都要进行的这个仪式的内容,就是拿起听筒,按下跟那边联络时用的按钮,仅仅是这样而已,虽然仅仅是这样,但他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功完成过一次。虽然没有完成过一次,但也还是继续进行下去。
唉。
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的少年背后
今天又是唉么,呀哈哈哈哈!
每天都这样,也真亏你不厌烦呢。
传来了轻浮的笑声和充满酒味的无奈声音。
呜哇啊啊!?
佐藤回过头来一看,那脚步虚浮地站着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寄宿在佐藤家室内酒吧的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了。
系着宽鬆腰带的浴衣,放了下来的凌乱头髮和戴歪了的眼镜,手里拿着的空瓶子从这副糟糕透顶的打扮来看,很容易就明白到她是刚刚从醉酒中醒来。
看来是在昨晚或者今天一大早来到日本式庭附近喝了几杯,然后就直接在那里睡着了。现在就打算回去室内酒吧再睡一次,却偏偏在途中跟自己碰上了。
(不、不对,比起这个)
佐藤回想起刚才两人说过的话。
(今天又?每天?)
他不由得心慌了。
你、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把希望寄託于万分之一的幸运,佐藤为了慎重起见首先这样问道。
当然,两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实现他的希望。
玛琼琳以相反的平淡口吻说道:
嗯,你说呢?
马可西亚斯也以逗弄的语气说道:
嘿嘿,好好努力吧。
两人都没有作出明确的回答,就从佐藤的身旁走了过去。
(无论是阻止还是激励)
(对男人来说也只是不合时宜的事罢了,嘻嘻。)
两人回想起事情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
两个月前,在跟菲蕾丝的战斗结束后没多久的某一天
请你告诉我能为火雾战士做的事、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做到的事吧!
佐藤以紧张迫切的表情向她如此请求道。
那时候,玛琼琳本来是在室内酒吧里,听酩酊大醉的威尔艾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