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水手服

事情好像变得很麻烦。

在接到良太打来的电话时，我在自己房间里刚做完作业，正準备看看漫画。但还没有翻开一页，手机就响了。

「姐姐和妈妈吵架了。」

良太在电话里消沉地说。我反问说，

「丽拉吗？」

「嗯。姐姐以前是不会顶撞妈的。但最近妈一直严格监视着姐姐，我想就连姐姐也会受不了。」

「这样啊。」

怪不得最近丽拉一直没来杂物间。自从上次买完东西后，虽然中间打过一次电话，但丽拉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但至今丽拉一直都能来杂物间，为什么突然不能来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我挠挠头。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良太告诉我说，

「因为几天前姐姐打破了门禁。」

果然啊。

「然后又被发现没参加社团的事。姐姐一直向母亲撒谎说参加了文学社，所以才能在放学后和山门姐见面。」

「是这样啊。」

「山门姐，姐姐有告诉你我家的事吗？」

「没有啊。」

虽然知道得不清楚，但从良太的口气来看，应该不是家庭矛盾的等级。

「其实是这样的，从以前开始妈妈对姐姐的控制欲就很强，姐姐如果不听话，就会挨打。」

从丽拉平时颐指气使的样子来看，完全联想不到她会遭受家暴。

「严重吗？」

「是的，我家的规矩很奇怪，如果违反了就会遭受各种体罚。」

「那你呢？」

「以前我也和姐姐一样会被要求遵守教规，但现在我妈已经放弃我了。」

教规是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就是教条啦，我家母亲是宗教的布教者。虽然不能在家说出来，但母亲一直很迷信，还从小就要姐姐和我遵守各种奇怪的规矩。」

宗教这个词只在电视上看过，对我来说是极其遥远的事。是要为神献身什么的吗？

「姐姐一直很辛苦，因为不遵守就会被打，所以就算讨厌也不能说出来。最初我被打的时候，是姐姐保护了我。但我却把家里的一切都甩给了姐姐承担。也没办法保护姐姐，带姐姐离开那个家。」

良太的声音很低沉，

「因为受不了母亲的管束，今天姐姐离家出走了。」

「什么？！」

「没关係，我知道姐姐在哪里。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先拦住母亲。但姐姐只有一个人，我只能想到山门姐了。」

良太诚恳地说，

「这次我想帮助姐姐，如果姐姐讨厌，不用回来也可以。和姐姐说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山门姐，求你帮帮姐姐吧。」

「那良太你呢，没问题吗？」

「我是男人，妈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虽然良太才中学二年级，但已经长得比一般女性都要高。只要他想，不可能还不了手。

那么剩下的只有丽拉了。

良太告诉我离家出走的丽拉现在的所在，希望我能收留她。丽拉没什么朋友，所以良太才来依靠我这个假装女友吧。

好麻烦，信息量太大。刚才听到的情报已经超过我脑子能处理的量了。

但就算麻烦，也只有去了。

因为丽拉在求救啊。

「葵色，」

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母亲看见穿上外套的我问，

「那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去接个朋友。」

我边说边穿上鞋子。虽然不知道这个形容对不对，但对我来说丽拉就是朋友。

这个时间，外面的行人已经变少了，但还不算太晚。到处都是路灯，看起来还挺热闹的。

但越往良太所说的车站方向走，人就越少。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城市，越到晚上电车就越少。

所以当远远望见丽拉一个人坐在冷清的车站长椅上时，不由得有些心酸。丽拉穿着惯例的黑色水手服，连外套也没披。虽然早上的时候不觉得，但现在这样看起来好冷。

而且看起来也很可怜，很孤单。

我知道的丽拉是腐女。有着神秘的气场，彷彿游离在人世外一般，是个暗夜中的少女。

要是以前的话，或许我会觉得丽拉和黑暗很相称。

但从良太口中知道了丽拉的经历后，就无法再这么认为了。明明在电话里的时候还那么神气，一转眼她就露出一脸哭丧的表情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这才是丽拉的真面目吧。

丽拉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女孩。甚至是个比一般女生还要柔弱的孩子。

然而就算一直都受到母亲的家暴，她也没有哭喊，而是对外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就好像铠甲一样。

这样没法放她一个人的吧。

但丽拉自尊心很高，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吧。就算想求救，一看见我恐怕又会装作一副坚毅的样子。所以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像偶遇般和她打了个招呼。

不管是离家出走的事还是这么做的理由，或是我害丽拉被母亲打骂的事全都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

「这里就是你家？」

把丽拉带回家后，她在大门口稀奇地东张西望。

「是啊，很普通吧？」

我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家门，然后母亲马上就跑了出来，

「葵色，冰淇淋买来了没？」

出门的时候可没听见你说要我买冰淇淋回来啊。

「反正你都出门一趟了，就带点好吃的回来嘛。真是没眼色。」

走到门口的母亲没大人样地抱怨。然后在看见躲在我身后的丽拉后，马上扶着脸颊诶呀了一声，

「这就是你朋友？」

母亲仔细地打量起了丽拉，

「诶呀真可爱，我要是也有这么个漂亮女儿该多好。」

「什么话？你女儿我就这么上不了檯面吗？」

我横眉竖眼地抱怨母亲。结果母亲抱胸教训道 ，

「一点都不可爱。成天就知道懒懒散散的，你看看你那颗头，是从早上开始就没整理过吗？」

母亲一点都不给我面子。但自来卷是我家的传统啊？

「您您好，我是濑户丽拉。」

丽拉依然躲在我身后，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

「你好呀，我家葵色受你照顾了。」

母亲喜笑颜开地回应，似乎很喜欢胆小的丽拉。但我知道平时的丽拉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看来今天的丽拉彷彿惊弓之鸟。

考虑到丽拉或许累了，我随便应付了母亲几声，就带着丽拉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后，跟在我身后的丽拉说，

「你母亲真温柔啊。」

「就是个胖大婶。」

我耸耸肩，

「很普通啊，总是叫我做这做那的。」

「这样啊，普通母亲是这样的吗？」

丽拉麵露寂寞地喃喃。今天她应该是和父母吵架，然后离家出走的吧。

想到丽拉或许不想触及父母的话题，我就故作开朗地转移话题说，

「那么，你待在房间里，我去拿蛋糕来吧，那里书柜里的书随你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但你累了吧？你可以去床上躺着啊。」

「不要，」

虽然我是顾忌她才说的，但丽拉焦急地拉着我的衣服，

「别留我一个人。」

我没辙地说明，

「丽拉，我的房间里可没什么危险物品哦。都是很健全的东西。杂誌也都是清水漫，完全没有什么让人害怕的要素啊。」

「什么嘛，竟然讽刺我。」

「今天你很胆小呢。」

「现在讨厌一个人。」

我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就一起去客厅，但我妈肯定会很啰嗦欸。」

丽拉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没关係，我会表现得不给你丢脸。」

「不啊我觉得会是我比较丢脸。因为我妈会发出诡异的笑声。」

「你和你母亲说我是朋友？」

「是啊，不然呢？」

「嗯，果然对父母没那么容易出柜。」

吓一跳的我纠正她说，

「等等啊，我不是同性恋啊。你这个说法简直好像已经有了既定事实一样。」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要我自我介绍说是恋人，我也还没有做好心理準备。」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和丽拉一起走下楼梯时，母亲正坐在客厅的饭桌前吃煎饼。一看到我们出现，就上翻着眼睛，好像熊一样把煎饼藏到自己身后。

「别藏了，又不会和你抢。」

我无视她，走到客厅一角打开冰箱。还好放在里面的蛋糕没被母亲偷吃掉。

「但你会说教吧，说我胖了什么的。而且我怎么能在女儿的朋友面前这么丢脸。」

「放心吧，你早就暴露了。就别装了。」

「呵呵呵小丽拉，要不要一起吃煎饼，还是说喜欢甜食，我家有蛋糕哦。不用客气，想吃什么都行。」

「谢谢您伯母。」

丽拉客气地鞠躬道谢。母亲马上得意忘形起来，

「真懂礼貌，和某个女儿就是不一样！」

「毕竟你女儿我得到了你的遗传，和你很像嘛。」

「切，真不可爱。」

母亲好像流氓一样咋了咋舌。

我们没有回房间，和母亲一起坐在客厅的饭桌上吃东西的时候，母亲率先抛出话题，

「我家这个不可爱的女儿平时是什么样子的？告诉我她的糗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