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彈 入玉戰術

在乃木坂暂时解散之后，当天晚上 ──

我为了对高尾基地的攻击行动，在自家公寓準备着自己的武装。贝瑞塔在罗马为我製作的八岐大蛇，至今依然能够完美髮挥功能。而我以９ｍｍ子弹七十％、点５０ＡＥ子弹三十％的比率装满八岐大蛇的弹匣。另外还有武侦弹 ── 因为必须根据状况选择子弹，所以我将它们用百元商店买来的携带式弹药盒整理收好。毕竟我以前就是都随便放在口袋的关係，结果上次在表参道差点摔死啦。

装了武侦弹盒的补习班书包中，为了潜入作战也装有其他各种像武侦七大道具的东西。而这个书包是３ｗａｙ式包包，除了手提之外也可以装上背带用肩背或后背。这次为了让双手可以自由活动，就改成后背方式吧。

接着 ── 毕竟饿着肚子也打不了仗，于是我把因为金天喜欢而买了很多放在冰箱的冷冻蛋包饭拿出来加热，并且用番茄酱在上面画了个猫脸。心中一边回想着我们初次见面那天晚上，金天在台场的餐厅吃蛋包饭时眼神闪闪发亮的样子。然后我将蛋包饭端到客厅，打开电视一看 ── 刚好在播金天喜欢的哆啦Ａ梦。

如今我的生活与心灵中，金天都确实存在。那孩子是我的家人啊。

我不想失去她。比起什么军力或备战，家人绝对更重要。或许有人会主张不是那样，但若不是那样就是不行的啊。

金天就是金天。她已经不是ＧＶ了。

她是个喜欢吃蛋包饭和棉花糖，喜欢看电视动画，在学校的工艺课努力画我的图画的 ── 我的妹妹啊。平常只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孩子啊。

因此，我要把她带回这个日常生活中。也要让她从反色金的束缚中获得解放，恢複为一个普通的小学生。不论对手是谁我也不惜一战，绝对要把她救出来。这就是身为家人、身为哥哥的义务。

吃完饭后，我想到晾在外面的衣服到晚上还没收……于是在阴暗的天空下把变得有点湿冷的衣服收回房间时……我的手机忽然响起〈HIT IN THE USA〉的旋律。是ＧⅢ打来的电话。

我赶紧接起来后……

『老哥，不妙啊。刚才我收到凯萨琳的联络。』

电话中传来ＧⅢ的声音，以及尖锐的引擎声 ── 代表他正在开车。

「怎么？发生什么事？」

『金天会搭今晚的班机被带回美国。美军就是从上头到基层都喜欢隐瞒自己的缺失，洛斯阿拉莫斯为了不要被五角大厦发现反色金士兵的失败试製品，所以这次不利用横田空军基地 ── 而似乎打算从羽田搭为了其他任务起飞的Ｖ－２２鱼鹰旋翼机，经由关岛回美国本土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跟我方的行动时机也未免太契合了。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简直就像他们在看着我们一样 ── 」

我前往乃木坂的时候也有基于武侦的习惯，注意自己有没有被人跟蹤。知道我今天去过大哥家的，应该只有可以信赖的ＧⅢ他们以及古贺他们才对。

『他们就是在看着我们啊。美军的侦察卫星无时无刻都在记录全世界的影像。虽然因为那资料量实在太庞大，导致检索效率很差 ── 不过最近已经改成用ＡＩ在解析资料。只要提高对特定人物的警戒等级，美军就能即时知道目标的特定行动。例如他们可以设定当我和老哥聚集到乃木坂的时候，就向高尾基地发出警告等等。』

原来美军在为送金天回洛斯阿拉莫斯的行动做準备的同时，一直都有透过卫星和ＡＩ在监视可能攻击高尾基地的远山兄弟吗？然后他们推测出我们听了佩特拉的意见 ── 知道了洛斯阿拉莫斯会废弃金天的这件事，所以现在行动了。

就好像我方有透过间谍（凯萨琳）这样原始的方法探知对方的行动，美军和远山家之间 ── 其实一直都有在水面下进行情报战，互猜对方的行动啊。

『反正我现在的行动肯定也有被监视，没必要隐瞒的事情就比较多，是比较轻鬆啦。金一和金女已经在我车上了，再两分钟就会到达老哥公寓底下，你到时候跳下来。电话会被三泽基地的梯队监听系统（Echelon）听光光，所以接下来的内容等你上车再讲。』

这下没时间拖拖拉拉了。于是我穿上八岐大蛇，握起书包 ── 冲出房间的同时，一台黑色玛莎拉蒂正好急煞停车到公寓栏杆外下方的车道。

「喂，亚许，打开车顶！」

我为了将来万一我的住址被亚莉亚她们发现时可以方便往东京湾跳海，所以故意选了二楼的房间，结果这次刚好就派上用场啦。于是我跳过栏杆 ──

从亚许赶紧打开的车顶「砰」一声落到车后座。

接着要坐起身子的时候……我的手刚好撑在身穿防弹水手服、同样坐在车后座的金女 ── 拥有绝妙的张力与柔软度、让我的手指都微微陷进去的妹妹大腿，才刚展开行动就补充了爆发燃料。

「唉呦~哥哥，连这种时候都这样悖德呢~」

在装模作样表现得很开心的金女左手中指上，指环『佩特拉之钥』闪闪发亮。

玛莎拉蒂接着「轰！」地催响Ｖ８引擎甩尾 ── 结果因为离心力换成金女抱住我身体的时候……

「金天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邮件也是。」

ＧⅢ就像在捶打似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子往前沖了出去。不管是轰炸机、火车还是汽车，我家老弟的驾驶都好粗暴啊。

「跟你联络的凯萨琳补给官没事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大哥任由刮进车内的强风吹乱长发，如此询问ＧⅢ。

「Don"t worry（不用担心）。不论卫星还是梯队系统都没办法拦截凯萨琳的联络啦。」

踩油门的方式才真的教人担心的ＧⅢ这么回答后……

「真厉害啊。你跟凯萨琳是怎么互相联络的？」

我想说可以当作参考而问了一下，结果……

「飞鸽传书。」

得到的却是完全没办法拿来参考的回答。侦察卫星跟ＡＩ，居然会输给鸽子啊。

「四十五分钟前，载着金天的车队从高尾基地出发了。从相对速度来计算，对方会比我们抢先开上首都高湾岸线，不过我自有準备。」

ＧⅢ如此说的同时踩踏油门，使玛莎拉蒂GranCabrio紧急加速 ── 让大概是大哥从他车上拿来的红色警示灯发光旋转，并且从学园岛开向台场，从台场进入东京港隧道。一路上有如穿梭于陨石之间的宇宙战斗机般，不断蛇行避开其他车辆。

车后座因此被粗暴地左右乱甩，害我和金女一下被挤到右边，一下又用别的姿势被挤到左边。金女的水手服无论上下都不断压到我的手脚或脸上，结果 ── 原本就因为金天快要被带走而带有一点狂怒感觉的爆发模式血流又渐渐被填满了。

「ＧⅢ，你说『自有準备』是什么意思？」

「我让部下们从六本木开四辆车先绕到前方偷袭，拖延美军的车队。然后在战斗途中我们也从后方袭击，夹攻他们。」

透过车内音响大声播放着出神音乐的ＧⅢ似乎正靠着那曲子渐渐提升ＨＳＳ血压的样子。简直是跟靠着妹妹爆发的我有得拚的返对啊。

另外 ── 坐在副驾驶座的大哥好像也已经进入爆发模式了。我即使从背影也能感受出他超人般的压迫感。

他究竟是怎么进入的……虽然就算是家人之间，或者说正因为是家人之间，去想这种事情让人超害羞的，不过……我以前有听武藤说过一件事，当场震惊得獃滞了两到三个小时……就是这世界上似乎也有男性非常喜欢正在怀孕中的女性。大哥该不会、呃、是靠肚子变大的佩特拉大嫂而进入的吧……？

「金次，就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 ── 呼啊？」

大概是我正在胡思乱想的事情被发现的关係，大哥忽然透过后照镜对我说话 ── 害我发出了像是白雪在惊慌时会发出的声音。

「我现在的ＨＳＳ是父权爆发，又称为『家长的ＨＳＳ』。远山家的男人当自己的小孩遇上危机的时候，也会使ＨＳＳ发生。我因为佩特拉的事情产生了身为父亲的自觉，又刚好在这时候突然认识金天，所以让我感觉那女孩与其说是妹妹还比较像是自己的女儿啊。」

原、原来是这样。爆发模式本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所以自然也会包含保护年幼小孩的过程。很符合爆发模式的原理。

「这件事情爸爸只有告诉过我，并交代我当结婚生子之后接着要告诉金次。你就记得这点吧。毕竟照顺序来讲，下一个应该就轮到你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所以ＧⅢ你记住吧。」

「啥、啥？我、我吗、结、结婚？」

「哥哥不是都已经跟人家结婚了吗！一辈子不结婚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大哥这段不慎发言，害老弟差点误打方向盘，老妹也不知道为什么掐住我的脖子，车内陷入一片大乱。这样下去在战斗之前我们搞不好就会传出死伤啦！

「 ── 金次、ＧⅢ、金女，你们听好。接下来的行动，要顺从义心。」

在这样的混乱中依然冷静讲话的大哥有如武将般的声音 ── 让我们都跟着镇定下来，不自觉专心聆听。

毕竟这是远山家的长兄认定为自己最后一场战役之前，最后一段教诲。

「我们是基于『义』而出手拯救妹妹，仅此而已。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不论是美军的战略，或是与这次行动有关的武侦厅或公安，全都是不纯的东西。把它们全都忘掉。」

接下来就是 ──

「义即是星。若放在天空般广大的心中，即永恆不变。既然基于那份义展开战斗，就要贯彻到底。即便正邪也一切都别过问。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极为纯粹 ── 唯有战斗。」

── 为了拯救金天的战斗。

载着远山家四人的漆黑敞篷车･玛莎拉蒂疾驰于首都高速公路。

在这片夜空下、黑暗的高速公路另一头，我们的妹妹正遭到囚禁。

就在车子穿过大井系统交流道时，ＡＩ亚许忽然用英文人工语音说道：

「 ── 其他部队与敌人接触。切换影像。」

导航画面接着消失，切换成四等分模式 ── 映出大概是ＧⅢ部下们的车上摄影机或穿戴式摄影机拍摄到的画面。

九九藻与马许的声音也伴随枪声从车内音响传出来。

「没有驾驶员的自动驾驶凯迪拉克Escalade一辆，前后各有一辆悍马在护卫。」

「没有伪装车啊。看动作就知道。」

金女与ＧⅢ彷佛在为率先袭击美军车队的伙伴们加油似地看着画面。

包括用步枪应战的美军车辆在内，从画面上看起来车辆都在行进中。ＧⅢ的部下们虽然没能完全拦住敌人，但也成功让敌方车队减速了。

「我看到你们啦！ＶＩＰ（金女）就在那台凯迪拉克上，可别让它翻车了！」

对方似乎也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因此ＧⅢ如此大叫后，便『豪迈地了解啦！』『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是那样打算！』地，传来身穿尖端科学铠甲的亚特拉士以及明明身体娇小却握着一把ＧＭ－９４榴弹发射器的洛嘉的声音。看来那群部下是两人一组，分乘四辆车的样子。

敌方不愧是军队，从悍马车上不断有士兵开枪反击 ── 但是在我方高火力弹药「轰！磅！」地间断轰炸之中，还是让车队变得凌乱起来。

在车道上，注意到战斗的车辆们都纷纷停靠到路肩，再加上原本车流量就不算多，让视野相当辽阔。隔着凯迪拉克也能看到羽田机场的客机，不过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很好，我们就去支援ＧⅢ的部下们 ──

『 ── 啊！』

接着一声爆炸声响之后传来九九藻的声音，她与柯林斯搭乘的那台应该是ＢＭＷ　Ｚ３的车辆忽然剧烈摇蕩。

『讨厌啦，那女人是怎么搞的……！』

用人妖声音慌张大叫的柯林斯把方向盘一转，逃离悍马车。

画面因此改变角度，让我看到 ──

── 黑色的双马尾随风摆荡，身上的打扮有如绑缚衣般裸露肌肤的第二世代人工天才。

「……ＺⅡ……！」

是从凯迪拉克的车窗爬到车顶上的ＺⅡ。她在车辆疾驰造成的风压之中完全不为所动地站在车顶上，把双手互握 ── 然后像棒球投手一样高高举起。

这时在她的手掌与手掌间已经出现发出红光的球体 ──

ＺⅡ接着用几乎要碰到车顶的低肩投球动作，将那颗球体掷向柯林斯驾驶的ＢＭＷ。红色光球越过车线飞来后，再度『轰！』地传来爆炸声。

『 ── 呜哇！』

随着九九藻的大叫声，画面中天地旋转了两圈左右，接着只有那个画面变得一片黑暗。他们被击败了。那就是之前ＺⅡ和我打架时没有用过的『火炮』吗……！

「……主将被战况逼出来啦。那家伙是超超能力者！洛嘉，应战 ── 」

就在ＧⅢ这么指示的下一瞬间，ＺⅡ这次换成侧肩投法掷出火炮，『轰！』的一声把洛嘉与亚特拉士搭乘的捷豹Ｋ炸飞了。

「 ── 亚特拉士，马许，快散开！」

金女虽然如此大叫，但已经太迟了。ＺⅡ用双手在头顶上产生出有如火球的光弹，用藤球运动般的动作踢出来 ── 带有导向性的光球便飞向画面中。

伴随『轰！』的一声，火炮就跟刚才那两发一样，发挥出远比外观看起来还要强大的爆炸威力 ──

大概是车上摄影机拍摄的第三个画面也一瞬间拍到天空之后消失。

最后只剩下ＬＯＯ与基思搭乘的吉普Wrangler了。

「 ── 我已经可以看到你们啦！你们做得很好！撤退吧，基思！」

『Ｊａ（了解）！』

一如ＧⅢ所说，我们已经可以在前方道路上看到ＧⅢ部下们一台台正在燃烧的车辆，而现在刚好穿过了大破的ＢＭＷ旁边。透过后照镜可以看到全身是灰、逃出车外的九九藻与柯林斯正挥甩着拳头为我们打气。

已经可以靠肉眼看到的基思那台吉普Wrangler用甚至让一边车轮都悬空的速度紧急转弯 ── 躲过ＺⅡ掷出的红色光弹，然而那颗光弹却又立刻回头，飞向吉普。紧接着，不是透过车内音响而是直接可以听到爆炸声响传来 ──

基思的车就像玩具车一样飞向半空中，萤幕上最后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高手云集的ＧⅢ部下们……竟然短短一分钟就全灭了。面对第二世代的人间兵器 ── ＺⅡ一个人。

从首都高湾岸线穿过仓库街的玛莎拉蒂追过燃烧的捷豹Ｋ、吉普以及从车中爬出来为ＧⅢ加油的部下们 ──

── 最后终于和美军的车队并行了。双方同样都是时速一百公里。

「看到了 ── 金天就在车内。」

「是啊，还好对方的车窗反光膜颜色不深啊。」

大哥与ＧⅢ看着凯迪拉克如此小声交谈，金女则是把她戴着指环的手放到胸前。

我们的胜利条件，就是要让那枚指环接近到金天周围五十公分的範围内。如此一来她的反色金 ── 就会变成普通的金属片，而不用夺走金天的性命。

「金天……！」

我也看到了。在车内用困惑的眼神望着我们的金天。

金天这次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美军的行动，打算乖乖回到洛斯阿拉莫斯。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兵器，是物品，认为既然引起意外事故就理所当然要遭到废弃。

她虽然对于可能要夺取他人性命的命令会逃出来表示反抗……但是对于会夺走自己性命的命令却抱着乖乖服从的想法。因为她认为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命运。

金天一直以来都抱着死亡的觉悟在生活。被人灌输那是理所当然的观念，身为物品，过着不抱任何期望的人生。甚至连想要活得久一点的期望都不会涌上心头的人生……

在凯迪拉克的车顶上，ＺⅡ任由双马尾水平摆荡，望向我们。护卫在凯迪拉克前后的悍马上也有Ｍ４卡宾枪对着我们，不过对方大概是认为枪械对我们效果薄弱的关係，并没有立刻开枪。

「ＺⅡ！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从玛莎拉蒂中探出身子，如此大叫。

「 ── 没有搞清楚的是你们。人间兵器系列本来就背负着要经历大量失败作 ── 以这些牺牲为基础，引导向成功的命运。对我们第二世代来说的成功，就是从神的侵略之中守护世界和平。美国会守护世界，而为了守护世界也不畏惧流血。要是畏惧流血，美国就会失去大义。」

她这么说 ── 也没有错。在中东，在非洲，在中亚，美国流了许多血。为了从蔓延世界的高压与独裁之中守护自由与民主主义，就算被人骂作是贪婪金钱与权利的伪善者，美国也依然不惜流血，不惜抛弃性命，紧咬牙根一路奋斗着。美国有美国的正义 ── 无论自已死了多少人，都要守护世界和平的正义。

然而，即便如此，正如大哥刚才说过的，我今晚不会考虑那种事情。

要讲起来，这就是一场美国这个国家与远山家这个家族的战争。是仅仅四个人引发的民族纷争。这同样也是世界各地的反美势力主张自己的正义所做的事情。

状况至此，便连善恶也显得不纯。在眼前唯有纯粹的战斗。

为了拯救妹妹。为了我们的大义，不惜一战……！

「……？」